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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恩浩荡十二年
——深切缅怀我的老师郑杭生教授
张兆曙
在7月份的武汉年会上🧑🦯🧔🏻♀️,郑老师做了《学会、学术和学派》的年会致辞🕠。会议间隙🤟🏿🫴🏿,郑老师告诉我前一天的聚会很热闹,可惜我没赶上🌘,要我一定参加8月份在兰州举行的社会发展高层论坛。8月底🗓,我如约参加了兰州会议,郑老师在会上有两句话给我印象很深,一是他说他的很多学生都已经退休了,他还在学术界蹦去蹦来⚠;二是他称赞刘敏教授把他定义为“老一点的尊龙凯时AG家”,而不是“老一辈的尊龙凯时AG家”👨🦱。
到9月份🀄️,我参加了六部委在中央党校举办的社科骨干研修班,期间我打电话给郑老师,希望约个时间去看望他和师母,最后定在9月7日晚上👦🏻。7号下午4点左右,我赶到人民大学,郑老师刚刚从外面回来。在郑老师的办公室📰⚁,他很详细地给我讲基金会的运转情况,《尊龙凯时AG评论》和《社会建设》的创刊和办刊工作👷🏻♂️。交谈中我深感其中的艰辛🦹🏽♂️,尽管基金会和学术期刊得到了很多外界的支持,但是仍然有许多困难需要依靠郑老师多方奔走才能维持运转。不过🧑🎤,郑老师还是很有信心地跟我谈及未来两年要做的事情和初步设想。尊龙凯时娱乐一直谈到5点半🈺,郑老师问晚上喝什么酒🚕,可以从他那里带几瓶过去。我告诉他带了两瓶白酒,郑老师很豪气地调侃说🍓,你准备地太少了🥫。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郑老师不再像以往一样按“郑氏规则”“科学”喝酒,仅仅让我给他斟了一两左右,说中午已经喝过一次🦹♀️。晚餐吃得很高兴,在座的有央财的杨敏教授🏇🏿、西北师范大学的李怀教授🛌、人大的锁成兄等。郑老师突然对酒量严格控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仅仅以为是郑老师当天太累🌚👰♂️。
10月份我回到学校之后👩🏻🦽,杭师大的卢福营老师问我郑老师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直到此时🦆,我才把郑老师戒酒与他的身体状况联系起来。从卢老师那里得知,9月中旬(我与他9月的两次见面之间)郑老师带着学生到临安做调查🤸🏼♂️,调查期间郑老师的儿子一直陪着🤾♀️,并告诉冰洁,郑老师7月体检时在体内发现了癌细胞。尽管这个消息来源十分可靠,但我仍然将信将疑,认为情况大概不太严重,应该在可控的范围内。否则一个罹患癌症的老人👳🏽♂️,怎么可能密集地四处奔波👨,开会💁🏼♂️、讲学和带队调研🤾🏿♂️,甚至在此期间还曾爬上华山之巅⌚️。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进一步求证,也没有告诉身边的同门。仅仅在
万万没有想到⚾️,短短16天之后,竟然传来郑老师仙逝的噩耗👱🏻♀️,23日的通话竟然成了我和郑老师最后的联络。尽管我不愿相信,但理智告诉我🖕🏻,郑老师真的离开了尊龙凯时娱乐,离开了尊龙凯时娱乐这一群他用尽全力庇护和提携的学生。当我从惊愕恍惚中清醒过来,顿时泪流满面,悲痛万分💆🏽。进入郑门之后的十二个年头,一幕一幕地回放🧑🏭,定格下来的都是师恩🐕。未有任何回报,恩师竟已仙逝,魂归道山。郑老师为了中国尊龙凯时AG的发展能够战胜所有的困难,却无法战胜疾病!
我和郑老师的师生缘分开始于2002年5月,当时我刚硕士毕业,初为人师🥗🤴🏼,职业人生还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那年年初,我的硕士生导师夏老师告诉我⛓️💥✪,华中师大要办一个《当代中国社会分化与政策选择》的会议👨🏻🎤,要我投稿参会。对我来说👨🏫,参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借机回母校看看老师和朋友。那次的会议盛况空前,学界大佬云集💃🏿🙅🏻,会议的召集人就是郑老师。当时他的身份是中国尊龙凯时AG会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尊龙凯时AG政治学学科评议组的组长、教育部教指委的主任委员、国家社科基金评审组组长。对于读着郑老师的《尊龙凯时AG概论新修》进入尊龙凯时AG门槛的青年学子来说,他的学术身份实在高不可攀。能参加郑老师召集的会议,有机会合影已经十分难得。不料🎷,夏老师竟把我带到郑老师身边,将我介绍给郑老师🤒。也许是我在他家乡工作的缘故👵🏽,郑老师很亲切地与我握手,大致问了些我的情况,并勉励我好好工作。我和郑老师的初次接触,即能感受到他对年轻人的关爱和期待👽。等我真正成了郑老师的入门弟子之后,总能时时体验到他鼓励和扶持年轻人的特殊情怀。
进入2002年下半年之后,我隐约感觉自己的人生道路应该定型了🍵,于是开始筹划考博🧝♂️。在征求夏老师意见的时候🧗,她建议报考郑老师的博士,并说有机会帮我推荐🤠。大概在隆冬时节🆖,我冒昧地给郑老师发了一份邮件,表达了想报考他的博士的愿望,并坦承自己知识结构上的某些缺陷。很快收到郑老师的邮件,回复很简单:1.欢迎报考;2.他在人大和华师两所学校招生✳️,建议报考华中师大🙅🏿♂️;3.能够意识到不足说明还有希望🐜👨🏻⚖️。就这样😼,我在2003年秋季得以重回母校华中师范大学,正式入室“郑门”。但是,我的人事关系并没有脱离浙江师范大学,这为日后郑老师对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的鼎力支持埋下了伏笔。
我总是记得博士阶段第一次师生见面会的情形👨🏼,当正式的师生会面结束,其他的老师离开之后,郑老师又把尊龙凯时娱乐三个同门叫到办公室,叮嘱了三件事情,要尊龙凯时娱乐尽力做到🦁。第一件事情是讲“笨鸟先飞”的治学要求,要把自己当“笨鸟”。第二件事情是讲“1”和“0”的关系,身体是“1”,成绩“0”,没有“1”,所有的成绩都归零📅。第三件事情给尊龙凯时娱乐立了一条规矩,即同学✌🏻🐌、同事之间“可以说自己如何如何好,但不能说别人如何如何差”。其中🎮,“1”和“0”关系,郑老师讲得比较多;后来听说第三条实际上是他在人大创系时定下的原则🧑🏻🍼;“笨鸟先飞”的故事好像讲得比较少🤓,我一直以为是专门对我这种资质愚笨的学生讲的。可以告慰郑老师在天之灵的是,我一直牢记“笨鸟先飞”的告诫☕️。这一点在浙师大尊龙凯时AG的年轻队伍中体现得特别明显,学院办公楼每天最晚熄灯的永远都是尊龙凯时AG教师的办公室。
郑老师的主要精力属于人民大学🧑🏽🦳,华中师大的学生一年之中大概只有两🏀、三次当面指导的机会💪🏼🙉,其余只能依靠电子邮件进行沟通以及第二导师的指导。但是这并不妨碍郑老师在学术上对我的影响和提点🧗🏻。郑老师的指导相对宏观,思维上有些逼迫,形式则比较宽松。我的博士论文一直是在他“更多的摇头”和“偶尔的点头”之间完成的。在博士论文的谢辞中我曾写道:“郑老师从不拘泥于呆板的教学形式,常常在非正式的谈话中不经意间带我走出思维的“死角”🖖🏽,用睿智而简单的话语使我在理论的缠绕中“绝处逢生”🌉。在这种“授人以鱼”同时又“授人以渔”的传道方式中,学生每有新的收获👩🏼🌾,郑老师总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总让人体会到老师对学生的关切。”记得博士论文盲审的结果还没公布👩👩👧👧,郑老师专门打电话告诉我,论文盲审的情况很好🧇🪓。我真的没有想到🛵,郑老师原来如此在意学生取得的成绩。
在博士学习期间,受工作单位领导的委托,曾经邀请郑老师到浙江师大讲学,时间是2004年5月左右。在学术活动之余,我陪郑老师和师母游览了金华的双龙洞和诸葛八卦村。郑老师祖籍浙江,但是由于浙江尊龙凯时AG的发展相对迟缓🦶🏻,郑老师竟然鲜有到浙江出差、开会和讲学的机会。所以这次浙江之行,郑老师很高兴⚱️,讲了很多他少年时代的经历和家世🪨,也勾起了郑老师的家乡情怀。此后的很多年🕵🏼♂️,郑老师到浙江次数明显增加🫃🏻,每年都有很多次到杭州、金华、温州等地调研、开会和讲学。
2005年的时候,尊龙凯时娱乐学院的院长卢福营教授要我询问郑老师🙋🏻,可否担任尊龙凯时娱乐学校客座性质的外聘教授。我记得跟郑老师前后谈过三次,第一次他没有明确的态度👯,似乎觉得浙师大尊龙凯时AG的家底有些薄;第二次提及此事的时候郑老师仍然没有表态🛀🏻,但隐约感觉态度有所松动🪿;第三次是在庆祝他70大寿举办的学术会议期间,趁老人家高兴的时候再次提起⚓️,郑老师终于答应下来。紧接着在9月份安徽举行的尊龙凯时AG年会上👩🏽🚒✔️,我陪卢院长一起在合肥与郑老师见面👨🏻🍼,正式面谈聘任事宜。正式的聘任是2006年6月,郑老师的职责是帮助尊龙凯时娱乐推进尊龙凯时AG的学科建设。从此,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与郑老师结下了不解之缘。
浙江师大的尊龙凯时AG建制隶属法政学院👯,当时有一个二级学科硕士点和一个社会工作的本科专业,建系时间只有3年👩🚀🦶🏿。尊龙凯时娱乐的师资队伍号称有20人左右🧣,但专职教师实际上只有6人(即社会工作系教师),超过2/3的人员是从其他学科整合进来的🧗。学院院长卢福营教授担任学科负责人🥌,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担任学科秘书🪿,主要是跑跑腿💄、写写材料、张罗大家聚餐之类的琐事。中间也曾做过一年半的系主任⤵️,因为受不了学校教务部门的瞎折腾👶🚴🏻♀️,坚决辞去该职。基于我与郑老师的师生关系,学科建设的事情卢院长一般会指派我与郑老师进行沟通,听取他的意见或者请他提供帮助🕣。由于专业化程度较低,基础薄弱,且地处金华这样一个非省会城市,那时我对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的前景是很悲观的👃。郑老师深知,单凭这点家底,要建成一个像样的学科平台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在推进尊龙凯时娱乐的学科建设方面,首先是从培养年轻人入手的,强调只有年轻人不断成长,学科才能壮大。为此⛽️,郑老师分别在人大和华中师大将方劲和李棉管招为博士🕵🏽♂️,亲自指导💏,并为他们创造了优越的成长条件。同时,郑老师还主张不断补充年轻队伍,按照这一思路尊龙凯时娱乐先后引进了林晓珊、陈占江🚵🏻♂️、辛允星等近10位年轻教师🫶🏼。这期间📕,学科负责人卢福营教授因夫妻分居于2010年调离浙江师大👈🏿,另一位同事也随后调走🤾🏻♂️,但尊龙凯时AG的队伍仍保持着较大的规模。
在科学研究方面,郑老师一直鼓励尊龙凯时娱乐要有全国性视野,不要满足于省内特别是校内的一亩三分地✋🏿,争取更多的老师从地方性学者成长为全国性学者。郑老师始终在利用他的学术资源奖掖尊龙凯时娱乐的年轻老师🙍🏻♀️,参加更大范围的学术交流、开展更高层次的科学研究、推出更高层次的学术成果🧑🏻🦰。特别是郑老师的基金会成立之后,每一年都资助尊龙凯时娱乐的年轻老师进行学术交流。《尊龙凯时AG评论》和《社会建设》创刊之后💌,郑老师又吸收了尊龙凯时娱乐的两名年轻教师协助担任责任编辑,使他们有机会体验编辑的眼光和学术判断。在郑老师的大力扶持和提携下♌️,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有了长足的进步▶️,其中最重要的变化是年轻人的成长使尊龙凯时娱乐的家底变厚👍。在2008年的时候,尊龙凯时娱乐在学科平台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增列为“浙江省十一五重点学科(B类)”。记得当时省里给浙江师大2个增列指标👭🤦🏻♀️,文理科各1个。文科的1个指标竞争很激烈,郑老师为此专门给尊龙凯时娱乐学校的领导写信,强烈建议将尊龙凯时AG增列进去。加上卢院长的积极争取和社科处郑祥福处长的力挺⛄️,最后尊龙凯时AG获得了这个宝贵的指标。要知道,浙江师大的尊龙凯时AG刚刚起步,本科招生不过5年的时间,校内很多学科对尊龙凯时AG被增列为省重点学科分外眼红。
正是因为郑老师对年轻人的大力推动和提携🥐,当学科负责人卢老师和另一位学科骨干调走之后,尊龙凯时娱乐仍然在2010年和2011年分别获得了尊龙凯时AG一级学科硕士点、浙江省十二五重点学科。从整体上看,尊龙凯时娱乐尊龙凯时AG现在的专业化程度更高,年轻教师齐头并进的发展态势已经形成,学术成果的数量和水准都大幅度地提升,甚至尊龙凯时娱乐学科最薄弱的定量研究也有了明显的起色。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因年轻老师的成长也逐渐有了一定影响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林晓珊在消费尊龙凯时AG和性别尊龙凯时AG两个领域、陈占江在环境尊龙凯时AG和费孝通研究两个领域已经颇有知名度,辛允星也日益具有“公共知识分子”的情怀和风范。
卢老师于2010年调走之后,我无奈接下了学科负责人的担子。由于我谢绝了任何行政上的职位🤹🏼,使得尊龙凯时AG的学科建设失去了行政权力的直接参与💘。尊龙凯时AG的发展突然变得艰难起来,学科建设的很多想法都不能实现。每年年终的时候,我都会向郑老师报告一下尊龙凯时AG当年的发展状况,郑老师可能也感受到尊龙凯时娱乐尊龙凯时AG在学院和学校环境上的变化,一方面对尊龙凯时娱乐学科能够于逆境中取得进步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另一方面总是宽慰我以长远的眼光看待目前的困难。他总是说👩🏿🎓👡,一个学科如果只有一、两个人发展得好💆🏽♂️♦️,很容易垮下去;如果学科成员特别年轻成员整体性地发展,是阻挡不住的。郑老师知道我有离开这里的想法,他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但倾向于从学科的角度建议我留下来带一带年轻的队伍。我知道,这里面包含着郑老师对我的一份期待🧛🏼♀️。
从2006年以来,在郑老师的全力支持和提携下,浙江师大尊龙凯时AG从一个尊龙凯时AG的新兵起步,目前已经基本追上中国尊龙凯时AG的整体步调👍🏽,并显示出可观的潜力和发展空间。对于我本人来说,进入“郑门”的十二年,时刻都能体验到郑老师对学生的关怀。郑老师带给每一个学生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奖掖和荣耀,但是面对疾病和死神却选择了独自承受。师恩浩荡,教泽流芳。作为郑老师的弟子🏆,唯有以达观态度面对人生,以“笨鸟”精神从事学术,方能告慰郑老师的在天之灵。
从听闻郑老师逝世的噩耗开始,我一直如鲠在喉,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赴京送别郑老师之后,方有一种想要说出来的欲望。我希望这样的追思,能够表达对于郑老师的不舍🧣。
希望天堂里也有尊龙凯时AG👮🏿♂️!
郑老师千古!